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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风卷着雪粒,在枯树枝桠间打着旋。我立在老宅后院的断墙边,看两只寒鸦扑棱棱掠过灰蒙蒙的天。远处田埂上有团黑影在蠕动,像是被风雪压弯的老树根。 那黑影忽然停住了。破毡帽下翻起半张青灰色的脸,皱纹里嵌着冰碴。我的心猛地抽紧——这双浑浊发黄的眼睛,分明还藏着三十年前海边的月光。 "老爷......"他喉头滚了滚,霜白的胡须簌簌发抖。背上的柴垛歪斜着,露出半截生锈的银项圈。 我张了张嘴,舌尖抵着"闰土哥"三个字,却尝到咸涩的锈味。他身后探出个小脑袋,赤脚裹在破棉絮里,活脱脱是当年举着钢叉的小闰土。 "这是您......?" "犬子水生。"他拽过孩子往雪地里按,"给老爷磕头。" 孩子额头沾着雪,怯生生喊了声"少爷"。我听见枯枝在寒风里断裂的脆响。三十年前那个夏夜,我们也是这样跪在月光里结拜兄弟。 "今年收成......" "托老爷洪福,五亩薄田缴完租子,还剩两筐瘪谷。"他咧开嘴笑,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。我突然想起那年他讲夜叉掏心时,也是这样憨笑着露出白生生的牙。 远处传来管家的吆喝。闰土浑身一颤,柴垛上的冰凌叮叮当当落下来。他佝偻着背往后退,毡帽檐压住眼睛:"不耽误老爷正事了。" 雪地上两行脚印渐渐模糊,大的套着小的,像两代人的年轮碾过荒野。我转身望向老枣树——那里本该有片碧绿的瓜田。此刻却只见几座新坟似的雪堆,底下或许埋着当年我们埋下的獾猪刺。 |